【聯合報╱水方(台北板橋)】
       
2007.08.31 03:40 am


前幾天,看完綜藝節目之後,母親趁著兄長出門,有些突兀的跟我說:「你爸爸寫傳真來了。」

我聽了不由得微蹙著眉頭問:「什麼事情?他又怎麼了?」母親沉默的拿著傳真信給我看。我簡單的看完了內容,大意與過去幾年的通訊相差無多———要錢。

從有記憶以來,父親的職業欄總是填著一個「商」字。我到現在仍然不十分明白,他到底從事怎樣的商業行為,依稀是和成衣業相關。

父親在我年紀很小的時候便搭上台商的熱潮,前往國外偏遠的地方開設成衣工廠。截至目前,在我人生短短的二十年中,他參與我的生活甚至不到十年。

我想,我對他是又愛又恨。愛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;恨是他在我生命中的缺席。

傳真信上面顫抖的字跡透露出他的無助,父親是何來的消息,認為我們能供給他將近一萬美金的協助?

回首過往,他原先在南非工作,後來因工廠倒閉,他不氣餒的轉往柬埔寨發展,但在柬埔寨的工廠經營得並不順利,被倒帳的結果,他只好透過朋友的幫助,非法流亡到越南。現在他從越南傳真回來,懇求母親再借他錢周轉,讓他東山再起。

成長過程中,父親和母親的電話交流始終圍繞著錢字。我原先認為,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這麼憎恨一個人———我的父親。

只是真正接到父親從越南打來的電話,我除了哽咽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從高一那年對他說出「請你不要再回來這個家」之後,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他說話。

才剛開口,狀況跟我設想的完全不同,我居然不能控制的一直流淚。母親不願意跟兄長說的原因,是怕一向跟父親關係融洽的哥哥會用現金卡去借錢。但是我發現,可能會衝動去借錢的人,居然是我。

原來我根本憎恨不了父親,這樣的認知,讓我又欣慰也心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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